【黄粱记】逃避可耻但有用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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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少天睡得一动不动，他的枕头特别软很好睡觉——他就是喜欢软趴趴的东西，蓝雨队长认为软枕头不利于脖子的健康劝过他好多回，后来他陪他睡了三年的硬枕头，以至于分手时第一件事把硬枕头丢进垃圾站，发出一声巨响，心里一阵冲动的报复快感，爽。
他的栗色头发翘得乱七八糟，看上去一点也不乖，眼睛闭着还是能看到双眼皮处浅浅的褶皱，他睫毛很长，但是稀疏，显得根根分明，若是睁开眼睛那睫毛倒影在眼的水色里，看上去显出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天真，又因为太过直白坦荡，有些类似孩童般的残酷，但若是闭上眼睛就感觉不到这一切了，他的嘴唇也是肉肉的，睡着了的时候不自觉地嘟嘴，像受了委屈……谁让你委屈啦，那些个队长不都很喜欢你嘛，是你非要每次每阶段都找最不省心的那个，郑轩这样想着，悄悄退出房门，顺手带好了门。
大清早的清梦被打扰，明明是最能放松的夏休期啊，郑轩回到走廊上，刚舒口气，猝不及防看到一个人。
“你好。”王杰希靠在走廊墙壁上，姿态随意地站着，抬手对他打招呼。
郑轩看左右，确认是跟自己说话，同时他想，怎么是你啊！太意外了吧！压力山大！
“王队。”郑轩走过去，“你……怎么来了？”
王杰希个子很高，和他说话时略低头，前额的刘海垂下来，遮住了一边的眼睛，答非所问：“你从少天的房里出来，他在房里？”
郑轩心想你这个造型真心机，都看不出大小眼了，噫，嘴上说：“对，他连夜飞回来的在补觉，王队你……”也是连夜飞回来的吧，这是干什么啦为什么要挑在决赛之夜一个个放飞啊！
郑轩接着说：“王队你要不要去会客室坐坐？等他醒了再说？”
王杰希继续答非所问，“你住隔壁？”
“啊？”
“到你房里坐一会成不，”王杰希微笑，“打扰了。”
郑轩只好说：“不客气。”
两人回到隔壁房间，王杰希很礼貌地坐到桌子后，安静不说话。
郑轩总得尽尽地主之谊，虽然蓝雨微草关系不大好，但大家都是职业选手认识这么多年，每年常规赛季后赛全明星总要遇到几回对吧，也挺熟，而且你还是我们副队长初恋男友不是，郑轩找了个杯子，“喝水吗，还有黄少代言的鲜橙多，蓝雨特供的，要不要？”
王杰希嗯了一声，继续答非所问，“他喜欢喝什么。”
郑轩知道那个他是谁。
不过他不想参合基佬的爱恨情仇，关键也不想聊血雨腥风的话题，他总归是个蓝雨人，没有帮对家的道理，“那就喝水吧，热的。”
王杰希自言自语，“是可乐吧，每次见他十次九次都拿着。”
郑轩说：“我起太早还没烧水，要不鲜橙多。”
“我第一次见他时，就这么高，拿两瓶可乐，迷迷糊糊的，忘了拿吊牌进不去会场被拦住了……”王杰希笑。
郑轩心想我已经很努力把话题往一边带了，你这是非要跟我叙旧啊……
王杰希停下话语，突然地叹了口气，“我这么急赶过来，是因为他从决赛体育场不见了，我怕他自杀。”
“你对黄少有什么误解啊还自杀！”郑轩把饮料给他，“不过他好像是有点受刺激了，你们把他怎么了？”
王杰希看他，继续答非所问，“你能不能，和我聊会。”
郑轩不想聊，不情愿地说：“哦。”
“能不能说说少天小时候的事？”
“他小时候我不认识。”
“到训练营才认识？”
“嗯。”
就没话了，尬聊都尬不出了。
王杰希坐着不动，手指转着饮料瓶，过了一会慢慢地说：“那，能不能说说他训练营的事，虽然那会我认识他了，但是不在一起。”
“不是在一起？”郑轩马上发觉自己说漏嘴，看起来像一个知道的太多了的人了呢，压力山大。
王杰希抬头看他，“你知道？”
“怎么可能不知道，黄少那时候每天跟你通话两小时，不是一个战队哪来那么多话，”郑轩坐下来，索性直说：“而且他什么都告诉你，吃什么穿什么干了什么，谈恋爱才这样。”
王杰希说：“对，第一次谈恋爱都这样。”
郑轩一愣，王杰希更直白地说：“我也第一次谈恋爱，不懂收放自控，也不多留余地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“不然，轮得到你们喻队长？”
郑轩想，我不想知道这么多啊！还有我知道你们两个喜欢THEONE的游戏，但他不在啊！
郑轩说：“黄少以前是挺喜欢你的，以前你比赛他看得特别认真，我说你……”他指自己双眼，“这个，他跟我急。”
王杰希眼睛发亮，“是吗。”
郑轩觉得他眼睛都要一样大了！以至于他感到了微妙地不爽，不说了！
王杰希说：“还有吗，我想知道他的事。”
郑轩说：“那你自己问好了啊，再说你知道也没什么意义吧，都是老黄历了，黄少现在又不喜欢你了……”
王杰希打断他的话，“他跟你说了？”
“那倒没有……哦，你不要套话好不好，你都不是心脏不要走这个路线，压力山大，黄少他跟你不就是普通同事吗BLABLA……”
突然有个人在身后说：“别说了。”
两人一起回过头，黄少天撑着头站在门边，打了个哈欠，懒洋洋地说：“好吵哦。”
你一个话痨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吵，我们都没有嫌弃你过！
郑轩说：“黄少你醒了，是不是我们声音太大？”
“本来也……”黄少天又打哈欠，懒懒地说：“睡不着，都听到了，”他用手背揉着眼睛，声音含含糊糊地，拖着长长的尾音，“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，我都看破红尘了……”
王杰希突然站起身，他的力气太大，又太快，一下子带得桌子一阵响，对面的郑轩吓了一跳，王队长直接冲过去，黄少天还在揉眼睛没看到，只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热风。
“喂……”
“别说话！”
王杰希的手扶着黄少天的后脑，将他压在自己肩上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。
蓝雨在夏休，走廊都是空的，长而幽深的走廊上没开灯，因此有些地方是暗的，有些地方又因为窗外的阳光是亮的，明明暗暗地将走廊分出光影分明的界限，走廊墙壁上挂着蓝雨的相框，从建立开始，14岁的黄少天趴在魏琛的肩上，背后是蓝雨最开始落成的大楼，然后是食堂竣工的合影留念，那时喻文州就来了，规规矩矩地站在方世镜身边，黄少天勾着魏琛的手臂，比一个漂亮的V，再往后是训练营的合影，郑轩也在，黄少天搂着他的肩，一头染过的金毛明亮耀眼，他看镜头，喻文州看他，再往后是二赛季结束后，照片里没有了魏琛，蓝雨的剑与基石并肩而立，少年时代的喻文州有一张眉眼冷静的脸，而黄少天也和现在没什么区别，亮亮的眼睛望向照片的人，阳光把他的虹膜照成琥珀的颜色……从这张照片开始，王杰希就认识他了，从这张照片的位置开始，其他照片都不重要了，拥抱的两人站在走廊上那张照片与之后照片的分割处，将相识之前与心动之后的时光分隔开，而最初的人就在一起，穿过错失的时光和风霜，感受到贴近胸膛热切跳动的心。
“可是我都打算出家了啊。”黄少天被王杰希抱在怀里，越过他的肩看到眼前的照片，出声提醒道。
王杰希依然抱着他，看见他们身后一脸震惊的郑轩。
他笑了一下。
老黄历了吗？怎么可能，我早就算过了，现在我来了，你们喻队长没机会了。
他推着黄少天回他自己房间，不想要外人再看见，黄少天还在说：“干什么啊老王，不要拉拉扯扯，你来得太迟了我已经悟道了。”
王杰希把他拉到床上坐下，根本不跟他的波段问他悟什么道，和郑轩被他带跑节奏果然不同，不愧是当队长的，王杰希有自己的节奏：“你累了，睡一觉休息好了再听我说。”
黄少天把他手打开，“我好得很，老王你别以为追来了花言巧语几句就能骗我，我不是十五岁了！还骗我天机眼，我才是真的知道天机……”
“天机不可泄露，别说。”王杰希一本正经地说。
黄少天顿了一下，“偏说，我跟你是不可能……唔……”
王杰希控住他的脸颊，亲吻在他的嘴唇上。
窗外高大木棉树投下浓绿的荫凉，树叶迎风飘动沙沙轻响。
黄少天没闭眼睛，他睁着眼睛以示自己很清醒，但他的头脑却开始糊涂，亲吻本来就是容易缺氧的事，何况他昨晚没睡觉，下飞机一路亢奋，到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。
王杰希很克制，他尽量温柔地摩挲着对方柔软的嘴唇，并不强硬，也并不强势，他的鼻梁高挺，碰到对方肉感的脸蛋上，让他觉得对方一切都是软的，对他不设防的，任他予取予求，这固然让他喜悦，可是……
王杰希松开手，黄少天歪歪地倒在他的肩上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。
果然吻醒睡美人只是个童话，现实中太温柔的话，对方睡着了给你看，王杰希盯着黄少天紧闭的双眼，无奈地低声道：“黄少天，你想想看，我半夜追你过来，难道你就只会对我说一句不可能吗？”
没有人回应他，最应该回答的人也是话最多的人，现在以逃避的姿态面对他的第二次追求。
王杰希拿他没办法，只能轻轻地将他托放在床上，他坐在床边，看着对方安静的睡颜，纵然他不缺耐心，可是就他现在的心境，无论如何也等不下去了。
一遇到他的事，他总会有所不同，时间非但没有将他的情绪冲淡，反而越来越浮躁了——他总归是个正常男人，定力再好，也有个限度，现在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，夏休期的蓝雨空旷无声，四周安静如海。
王杰希低下头，俯下身，他的额发垂下来，落在黄少天雪白的脸上，他的嘴唇靠近着，但这时有人在身后说：“趁人之危，不好吧。”
王杰希停下动作，不用转身他都知道这个人是谁。
来人有双似笑非笑的眼睛，唇线平直而眉峰冷峭，唇角若有若无的微笑更像一个戏谑的讽刺，他双手抱在胸前，好整以暇地说：“蓝雨可是我的地盘啊，王队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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