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爸爸50
最后的回忆杀，之后就全是现在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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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佳乐问：“这谁？”
魏琛很得意，“一个完全无关又没脸没皮的人，这个还是他打游戏的假名，随便用没问题。”
医生出来了，魏琛把签好字的纸给她，“配偶刚来了，签完字走了。”
张佳乐双手合十：“麻烦您通融一下吧，我弟弟年纪还小，被坏男人骗了，拜托拜托。”
医生把纸收回去，张佳乐又说：“我能进去陪陪我弟弟吗？他年纪小，怕他受不了。”
医生点点头，张佳乐就跟着他进去了，魏琛仍然在走廊里等，他心里发慌，又不让抽烟，只好在走廊里走来走去，没二十分钟张佳乐就出来了，扶着墙壁说：“不行不行，我受不了，我吓得腿软。”
魏琛说：“你至于吗，还是个医生。”
“我是骨科啊！而且我还是学生没有正式当医生！”张佳乐给自己辩解，“我受不了我弟弟吃苦，吓死我了，他要痛死了。”
魏琛更不敢进去，他送黄少天来的路上已经吓得够呛了，骂道：“妈的！都是姓于的错，我要弄死他！”
“他至少应该来啊！卧槽这种人渣我绝对不想再提！”张佳乐愤愤地坐到椅子上，“早知道之前弄掉得了，至于现在这样吗，我就不该心软由着他胡来，那个男人什么责任都不用负，凭什么啊！他也配！”
两人从于锋骂到喻文州，骂到黄少天不负责任的父母，骂到蓝雨忽视的青春期性教育，骂到未成年人开房管理不严，骂到国家对安全套不普及，到后来没话说话，只好沉默地等待着，什么也做不了。
窗外的雨渐渐停了，初冬的早晨空气凉爽透心。
医生出来说：“生了一个男孩子。”说着把包好的小孩子递给魏琛看：“抱抱吗？”
小孩子皱巴巴的一小团，太小了，魏琛不敢抱，张佳乐到底学医，接过来说：“叔叔抱一下啦，好小哦。”
那孩子虽然个头很小，嗓门却很大，哭的声音巨大无比。
张佳乐笑着说：“完了，又一个话痨。”
魏琛探头看，“这么久就生了这么小一坨肉？”
医生很鄙视地说：“你还想多大，你弟弟都快昏过去了。”
魏琛赶紧跑过去看黄少天，黄少天全身都被汗湿透了，头发湿漉漉的，眼睛也是，嘴唇苍白，对他微微一笑。
魏琛过去抱紧他，“都好起来了。”
那小孩子和黄少天长得很像，满月之后整天睁着大眼睛到处看，还是爱哭，一言不合就哭，嗓门大得夜夜惊醒左邻右舍。
“总算好看一点了，”张佳乐学会了冲奶粉，边冲边说：“刚生下来的时候好丑，你魏老大说是坨肉，现在总算没那么嫌弃了。”
魏琛完全不嫌弃，喜欢得不得了，整天逗小孩子玩，抱出门的时候遇到他朋友，问他是不是他儿子。
“对，我儿子，”魏琛抱着小孩子炫耀：“啊不对，我孙子。”
就年龄来说，的确是儿子更适合啦。
张佳乐天天去旁听儿科的课，回来现学现卖，“尿不湿没有尿布好，尿布更加柔软，不容易过敏。”
黄少天似懂非懂，“从哪找尿布？”
“你有没有旧衣服？”张佳乐指导：“不要带钻啊链子啊，就是最简单的纯棉，吸水。”
黄少天跑去找旧衣服，他从G市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衣服，还有魏琛从蓝雨给他收拾回来的衣服，他捡纯棉的，翻来翻去翻到一个黄色的旧袋子。
有好几年了，所以看上去真的很旧了，他拿着袋子，想起那次喻文州的生日会，他穿着校服像个傻瓜，还被人羞辱，之后于锋拉着他跑，湖边的风吹过他们牵在一起的手……
如果没有开始过。
他笑了笑，拉开袋子，掉下他当时打算送给他的生日礼物，纯棉的T恤，上面还有他熬夜画的Q版的自己。
张佳乐正好进来，“诶，这种料子最好了，纯棉啊，这画的什么？”他捡起来看，“动漫人物吗？”
黄少天说：“是我啦。”
张佳乐回头看他，“你头没那么大。”
黄少天假意怒道：“这是Q版！我跟你有代沟！”
张佳乐说：“就这一件吧，剪了当尿布去。”说完拿着就走。
黄少天说：“等等……”
“嗯？”张佳乐回身看他：“不行吗？你喜欢这件衣服？”
“不是。”黄少天停了一下，说：“我来剪。”
他把那件衣服摊开，剪开成方形的形状，衣服前胸被完整地剪下来，正是自己画的那个觉得威风凛凛的自己，连虎牙都那么可爱。
魏琛正好把小孩子抱进来，“你们在干什么？”
黄少天把儿子接过来，“试试看吧。”
小孩子光屁股睡在那块衣服的前胸上，正好压到Q版图案，黄少天用脸蹭孩子的脸，那小孩子立刻笑起来。
“笑起来真像。”张佳乐发表意见，“长大又要是个小祸害了。”
魏琛看了半天说：“我就看他鼻子不爽。”
“鼻子很好看啊，山根多挺啊，”张佳乐说：“男孩子就要鼻子高一些才帅呀。”他明白过来，“哦，对，鼻子难看，丑死了。”
小孩子像听懂了一样大声地哭了。
黄少天不高兴，“不准说我儿子丑！”
魏琛也说：“不准说丑！都哭了，你们烦死了！”
黄少天把儿子抱在怀里哄，小孩一哭就停不下来，张佳乐只好道歉：“对不起小朋友，我不该说你丑，你美，你长大像你爸爸这么美，像你叔叔这么花样美男，说不定还能做你爸爸的福星，带他找个好男人。”
黄少天说：“乐乐哥你能说点靠谱的吗。”
“靠谱的？”张佳乐说：“比如你儿子要叫什么名字？名字都没取吧？”
黄少天小时候跟他妈妈改嫁时改过姓，本家姓卢，姓可以不用考虑了，就剩下名字了。
“要不要纪念一下那个谁？”张佳乐小声说：“初恋啊……你多喜欢他。”
黄少天说：“什么文？别搞笑了！”
张佳乐不服：“我好歹是个大学生，我取名字怎么搞笑啦，纪文，念文，思文，憾文，很多名字啊……”
黄少天被他逗笑了，“哈哈，什么意思啊，思念？遗憾？拜托我没那么感性啦！”
魏琛抽了张纸给他，“遗憾什么啊，谁没喜欢过一两个得不到的人，想开点吧。”
张佳乐找纸笔写，“不遗憾，咱们用浩瀚的瀚，意思是广大，浩瀚，很多很多的水，正好出生的时候下那么那么大的雨，广播里都说几十年不遇了！”
他写下来，瀚文。
黄少天看了一会，又去看孩子。
小孩子已经停了哭声，睁着双眼皮很深的大眼睛看那两个字。
“喜欢吗？”黄少天问小孩子。
小孩子只有几个月大，还不会说话，转过头看他，浅色的眼珠子里清亮亮地映出他的脸。
黄少天觉得自己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，多么清澈的眼睛。
那一瞬间他决定用尽所有去爱这个孩子，不止因为他是他的孩子，是至亲的血亲，也因为，他是他的一部分。
“我是你爸爸啊。”他说着，笑着去看孩子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——这些年，他从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长成现在小学一年级的学生——却没有变化，和黄少天很像，又圆又大，睫毛长而稀疏，浅色的瞳孔里映出光斑，清澈见底，但小卢的眼睛没有那么迷茫，可能因为眼珠子要小一圈的原因，再加上挺拔的山根和小小年纪就很锐利的眉形，使得他相貌里少了很多软或者甜的感觉。
“你老看我干什么？”小卢抬起头看他，“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早接我放学啊，我还有课没上呢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校门口还没有什么人，现在才第二节课，老师站在一边说：“您意思是这几天都不过来上学了？”
“对。”黄少天拉着小卢的手，“我明天带证件来办转学。”
老师很莫名：“为什么好好的要转学？”
黄少天没有回答他，他拉着小卢回到车上，发动起车。
小卢坐在车子后排抱着书包，“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转学啊？”他想了想，“是因为早上看到于叔叔吗，他很好的，给我钱，问我想要什么，还给我买雪风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话说出口才发现太凶狠了，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调整自己的口气。
小卢很委屈，“干嘛这么凶啊……”
“以后不准再和他见面。”黄少天眼睛看着前方的道路，“为什么你之前见到他不告诉我。”
小卢站起身扒着前排车坐椅，“你又没问我……”
黄少天打断他的话：“我不问你就不说吗！他还上课找你出来，不是说过上课要认真听讲吗，为什么要跟他出去！”
小卢撇嘴：“你还不是一样，上课叫我出来。”
“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！”黄少天生气地叫道，“我这样对你，就换来你一句我和他一样？我他妈白疼你了……”
正说着，突然车前方插进一辆自行车，黄少天急刹车，车轮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，他的身体撞到方向盘上，胃一阵疼痛。
小卢站在后排更加没防备，一头栽在前排座椅背上。
黄少天马上停车到路边，他拉开车门过去抱小孩子，“撞到哪里了？跟你说了很多次，坐车就好好坐着，不要站起来不要乱动，怎么总是不听话！你要气死我吗！”
小卢一把把他推开：“对，我就是不听话，你干嘛要对我发脾气！”
黄少天愣愣地看着他，“我是怕那个人把你带走，他根本没安好心……”
“至少他从来没对我凶过！”小卢冲着他叫道：“不像你！你对我凶什么啊！我不就是和于叔叔一起玩过几次吗，你和嘲讽那个一起睡觉我说过什么吗！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！我还觉得他对你没安好心！我才怕他把你带走！我说什么了吗！你还好意思对我凶！”
黄少天也生气了，“这两件事性质一样吗！你别强词夺理，叶修说的对，我平时对你太宠了，你这么跟我说话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！”
小卢跳起来，他愤恨地瞪着他，“你对我宠什么！你老是对我凶，自己心情不好对我发脾气！你刚才又对我凶！你还什么都瞒着我！我连我爸爸是谁都不知道！”
“重要吗！你他妈非要问另一个人是谁！有那么重要吗！我拼死拼活赚钱为了什么！”黄少天愤怒地压住小卢的肩，“我对你这么好你看不到吗！你有没有良心，我当时为什么当时要把你生下来，我得到了什么！”
小卢掀开他的手：“别对我吼！你不想生我就算了，我又没有求你！反正另一个爸爸也不要我，你也在后悔，我就是你们都不想要！”
他说着，捂住脸哭了起来。
他伤心的时候和他爸爸一样，掉眼泪没有声音。
黄少天无法再说什么，他只觉得自己失败透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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